我並不是不想寫
只是我的身體會漏水
包括我所居住過的每個地方
我老家裡的三樓書房
我的第一個租屋處的廚房
還有我現在住的地方
它們和我一樣都曾經漏過
漏水的原因很多
可能是
暴風雨來襲時被嫌不夠堅強
或者是不會自動跳開的熱水壺
把肚子裡的沸水吐成煙霧
煙霧沿著老舊的廚房
化成鏽水溢出
如我每日進出廁所的例行公事
也可能是牆上震後的裂縫
濕一整地
像是思緒
我的思緒
忍不了就只好吐出來
我並不是不想發言
我並不是不想說話
只是很多時候
我把自己當成一個世界
世界很大世界很小
從口腔到肛門
從頭蓋骨到腳趾
我掌握我自己能掌控的
我盡量不洩漏
我沉默但世界還在動
我寫給我自己看
我讓我的世界運轉
我看著那些會漏水的地方
譬如自己
我想完了真的想好了
就寫給你看
寫給你讀
寫給你反芻
寫給你說
但我終究還是會漏水的
